前几天刷到一条朋友圈,一个做UI设计的朋友,凌晨三点发了一张图,是她在iPad上画的一幅色彩狂乱的抽象画。配文只有三个字:“活过来了。” 我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,心里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在这个被KPI、OKR、房租房贷压得喘不过气的时代,“活过来了”这几个字,简直奢侈得像个童话。
艺术不是止痛药,它是氧气
我们这代人,好像特别擅长把自己活成一座高效运转的孤岛。情绪?塞进待办清单的最底层。感受?等这个项目上线再说。结果就是,人越来越“干”,像一块不断被拧紧、拧干的海绵。直到某天,一个微不足道的挫折,就能让整根弦“啪”地一声断掉。
这时候,再谈什么“艺术陶冶情操”,听起来就特别像个笑话。但我觉得,艺术在当代最真实的意义,恰恰不是高高在上的“陶冶”,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“自救”。它不是在你已经溺水时抛来的救生圈,而是你每天赖以呼吸的、看不见的氧气。
对抗“意义感稀释”的武器
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,每天被海量的、碎片化的信息冲刷,看无数篇“干货”,听无数个“道理”,但内心那个关于“我为什么活着”的空洞,反而越来越大。这就是我说的“意义感稀释”。工作提供生存资料,社交提供情绪价值,但那个最根本的、关于“存在”本身的确认感,却无处安放。
而艺术体验,无论是沉浸在一部电影里,被一段音乐击中,还是自己动手涂鸦,它提供的是一种非功利性的专注。在那段时间里,你不是谁的员工,谁的父母,谁的朋友,你仅仅是一个纯粹的“感受者”。这个过程本身,就是在重新锚定你的存在。它不给你答案,但它让你重新感觉到“问题”的存在,这本身就极其珍贵。
一个我身边的“救赎”样本
我有个前同事,典型的互联网大厂“螺丝钉”,每天和需求、bug、周报打交道。两年前他查出中度焦虑和抑郁,开始定期看心理医生,效果有,但用他的话说,“像在修补一个不断漏水的桶”。转机出现在他偶然参加了一个周末的陶艺体验课。他说,当手指真正接触到湿润的、有生命力的陶土,当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让那一团混沌变成一个有形的器物时,脑子里那些翻腾的、自我攻击的念头,第一次真正安静下来了。
现在,做陶成了他雷打不动的固定日程。他告诉我:“在转盘前面,我不是在‘对抗’焦虑,我是根本‘忘了’焦虑这回事。那个过程,就是救赎。” 他工作室里那些歪歪扭扭的杯子盘子,在我看来说不上多美,但每一个都饱满、结实,有着手工特有的笨拙的生命力。
别把它想得太复杂
一提到“艺术救赎”,很多人下意识会觉得,那得是欣赏莫扎特、读懂莎士比亚才行。这可能是最大的误解。艺术的救赎力量,门槛低得惊人。
- 可以是下班路上,特意绕道去听一会儿广场上大爷拉二胡,尽管音可能不准。
- 可以是在厨房,用心把一份简单的早餐,摆盘摆得让自己忍不住先拍张照。
- 甚至可以是深夜,把心里堵着的东西,写成一段只有自己看得懂的、毫无章法的碎碎念。
它的核心在于“创造”或“沉浸”,在于你主动地从消费和被动接受的角色里跳出来,哪怕只有几分钟,去做一个“主体”。
我们总在寻找解药,却忘了自己可能就是那个药引。在这个意义不断被消解的时代,或许,主动去“无意义”地感受和创造,恰恰是最有意义的生存策略。当我那个朋友说“活过来了”的时候,她手指上可能还沾着洗不掉的颜料,但我知道,她是真的,喘上那口气了。
